第七章一個怪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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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阿婆對趙蓧妍的到來並不奇怪，她臉色平靜地看著趙蓧妍，再也沒有清晨時分的那種沖動了。
“姑娘，你還沒有吃午飯吧？”劉阿婆和氣地問道，說著，她從雞舍裏取了兩枚雞蛋，走向了廚房，開始動手做了起來。
“阿婆，你知道我爸爸？”趙蓧妍開門見山地問道。
劉阿婆沈默了一會兒，答道：“是的。你既然能找到這裏來，說明你爸爸還是有心結的啊。你爸爸，他身體還好吧？這趟你來，他怎麽沒有跟著來啊？”
趙蓧妍眼淚差點掉了下來，她紅著眼圈說道：“我爸他五年前就去世了。”如果爸爸還活在這個世上，她也不會像今天這麽孤獨。
“去世了？”劉阿婆顫聲問道，“那你媽媽呢？”
“在我爸之前就死了，”趙蓧妍說到自己的母親，顯得很平靜。因為母親去世得早，她的音容笑貌早已淡出趙蓧妍的腦際。
“苦命的孩子，你和阿婆一樣的苦命啊，”劉阿婆嘆了口氣，她將鍋裏煮好的雞蛋盛到碗裏，又加了一匙紅糖，然後將趙蓧妍叫到桌邊吃。“來，我們邊吃邊說。”
劉阿婆憐愛地看著趙蓧妍，緩緩地說道：“阿婆早上趕你走，是不想讓你留在這裏。一年多前，這裏就鬧起了癆病，先後死了很多人。”
“為什麽不請醫生來看看？”趙蓧妍楞了。
“醫生？大醫院的醫生不是沒有請過，可是因為出的價錢低，人家不願意來。老陶說要割起死者的內臟送去化驗，可是村長不同意，說是人都死了，還是入土為安的好。說了，不說這些了，阿婆就把你爸爸的事情告訴你。你聽完了，還是早點離開這裏吧。”
劉阿婆說到了過去的事，眼睛裏像是籠上了一層霧氣，“那年我才學會接生不久，因為教我的師傅去世了，所以村裏的接生的任務就落到我的肩上。那年夏天，連續下了半個月的雨，江裏的水很大。我聽著外面的潮聲，根本不敢入睡。這時，我就聽到門被用力地拍響了。來叫我的，是村大隊趙大，他說他的老婆就要臨盆了，讓我過去準備準備。那時候大隊支書的權力很大，我不敢怠慢，心裏又隱隱有些興奮。我已經很順利地給兩個婦女接過生了，現在能為大隊書記出力，這讓我很開心。到了趙大的家裏，趙大拿出了兩塊錢遞給我。那時候兩塊錢可以買100個雞蛋，很金貴的。一個好勞力，十天活做下來，才能掙到兩塊錢。收了錢，我越發重視這次的接生。午夜的時候，來了幾個漢子，說趙書記，你還是趕緊到堤上看看吧，這堤恐怕守不住了。趙書記看著床上痛得直叫喚的老婆，哪裏舍得走。可是，他又不能不走，這裏有八百多戶人家，四千多口人。要是堤潰塌了，書記不在堤上，被上面知道了，他是要被槍斃的。趙書記臨走前，握住了他老婆的手，輕聲向我說道‘這裏交給你了。你要多費心，以後我會感謝你的。’我連連點頭。”
趙蓧妍緊張地聽著，她已經意識到劉阿婆說的這個故事，與自己的父親密切相關。
“趙書記走了不一會兒，天上突然響起了驚雷。一個接著一個，電火將窗戶外面照得亮堂堂的，趙書記的老婆躺在床上，瞪大了眼睛，‘我家趙大現在出去，外面不是很兇險嗎？’她顯得很擔心。我正想寬慰她，這時，一個大雷響過，一個圓圓亮亮的火球從外面滾進了房間，趙書記的婆娘嚇得尖叫了一聲，跟著，一聲嘹亮的哭聲傳了出來。我還沒有給她接生，她，她就自己生了。我趕緊過去給孩子剪臍帶，又端來熱水給她洗，等忙過了，我抱起了孩子，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蓐在我的手上，我趕緊來看，原來，原來，”劉阿婆說不下去了，她的臉上又一次出現了那種驚恐的表情。
“然後怎麽樣了？”趙蓧妍急切地問道。
“那孩子，那孩子有條尾巴，有兩寸多長，”劉阿婆渾身直打哆嗦。
“他，他是我爸色？”趙蓧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趙書記的老婆看到我臉上的表情古怪，連聲問怎麽了？我把孩子抱給她，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。‘是妖怪，它是妖怪？怎麽會這樣？’趙書記的老婆失聲地問道，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。許久，她又說道，‘劉纖紅，你把他抱出去丟掉，等會兒我家男人回來，你就說我生了個死嬰，孩子已經丟了。快，快去啊。’我不敢怠慢，把孩子抱了出去，外面電閃雷鳴的，就這樣把孩子丟了，他肯定是死。可是不丟，這事要被傳出去，大人估計都要受到連累。我狠了狠心，把孩子抱到了我自己家裏。那晚真怕人，我多少次看到電光就在我眼前，還有無窮無盡的雷聲就在我頭頂震響，我還是把孩子安全地送回到了家裏。我就這樣守著他，快天亮的時候，我用剪刀剪掉了他的尾巴，孩子痛得直叫喚。不過好在我是接生婆，知道怎麽止血，便替他把血給止住了。村子裏還有兩個沒斷奶的女人，我到她們那裏弄奶水餵他，這孩子終於活下來了。半個月後，大水湧進了村莊，趙書記被指抗洪不力，被逮捕槍決。我們全部移到了山上，他的老婆曾經來找過我一次，得知孩子沒死，她苦苦地笑了，‘謝謝你。給他取個名字，就叫子言吧。這是他爸爸在他出世前給他取的。’說著，她就從山下跳了下去，跳到了洪水裏。”劉阿婆說到這裏，長舒了一口氣。
“他真是我爸爸？後來呢？他怎麽離開這裏的？”趙蓧妍問道。
“我一個姑娘家，雖然替人家接生，可自己還沒有結婚，養一個孩子終究不成事。那時我父親還在世，他在趙子言一歲多的時候，就把趙子言帶出去了，送給了城裏的一戶人家。”劉阿婆解釋說道。
趙蓧妍點點頭，她向阿婆道了謝，順道往回走去。
父親居然是個怪胎，這讓趙蓧妍很驚訝。
劉阿婆看著她的背影，臉上浮現出一絲苦澀的笑容。等看不到趙蓧妍背影了，劉阿婆這才關上門，裏屋裏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，“你說得很好，總算把這事給圓了。不過，你犯了一個大錯。”
“什麽大錯？”劉阿婆問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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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姑娘，你還沒有吃午飯吧？”劉阿婆和氣地問道，說著，她從雞舍裏取了兩枚雞蛋，走向了廚房，開始動手做了起來。
“阿婆，你知道我爸爸？”趙蓧妍開門見山地問道。
劉阿婆沈默了一會兒，答道：“是的。你既然能找到這裏來，說明你爸爸還是有心結的啊。你爸爸，他身體還好吧？這趟你來，他怎麽沒有跟著來啊？”
趙蓧妍眼淚差點掉了下來，她紅著眼圈說道：“我爸他五年前就去世了。”如果爸爸還活在這個世上，她也不會像今天這麽孤獨。
“去世了？”劉阿婆顫聲問道，“那你媽媽呢？”
“在我爸之前就死了，”趙蓧妍說到自己的母親，顯得很平靜。因為母親去世得早，她的音容笑貌早已淡出趙蓧妍的腦際。
“苦命的孩子，你和阿婆一樣的苦命啊，”劉阿婆嘆了口氣，她將鍋裏煮好的雞蛋盛到碗裏，又加了一匙紅糖，然後將趙蓧妍叫到桌邊吃。“來，我們邊吃邊說。”
劉阿婆憐愛地看著趙蓧妍，緩緩地說道：“阿婆早上趕你走，是不想讓你留在這裏。一年多前，這裏就鬧起了癆病，先後死了很多人。”
“為什麽不請醫生來看看？”趙蓧妍楞了。
“醫生？大醫院的醫生不是沒有請過，可是因為出的價錢低，人家不願意來。老陶說要割起死者的內臟送去化驗，可是村長不同意，說是人都死了，還是入土為安的好。說了，不說這些了，阿婆就把你爸爸的事情告訴你。你聽完了，還是早點離開這裏吧。”
劉阿婆說到了過去的事，眼睛裏像是籠上了一層霧氣，“那年我才學會接生不久，因為教我的師傅去世了，所以村裏的接生的任務就落到我的肩上。那年夏天，連續下了半個月的雨，江裏的水很大。我聽著外面的潮聲，根本不敢入睡。這時，我就聽到門被用力地拍響了。來叫我的，是村大隊趙大，他說他的老婆就要臨盆了，讓我過去準備準備。那時候大隊支書的權力很大，我不敢怠慢，心裏又隱隱有些興奮。我已經很順利地給兩個婦女接過生了，現在能為大隊書記出力，這讓我很開心。到了趙大的家裏，趙大拿出了兩塊錢遞給我。那時候兩塊錢可以買100個雞蛋，很金貴的。一個好勞力，十天活做下來，才能掙到兩塊錢。收了錢，我越發重視這次的接生。午夜的時候，來了幾個漢子，說趙書記，你還是趕緊到堤上看看吧，這堤恐怕守不住了。趙書記看著床上痛得直叫喚的老婆，哪裏舍得走。可是，他又不能不走，這裏有八百多戶人家，四千多口人。要是堤潰塌了，書記不在堤上，被上面知道了，他是要被槍斃的。趙書記臨走前，握住了他老婆的手，輕聲向我說道‘這裏交給你了。你要多費心，以後我會感謝你的。’我連連點頭。”
趙蓧妍緊張地聽著，她已經意識到劉阿婆說的這個故事，與自己的父親密切相關。
“趙書記走了不一會兒，天上突然響起了驚雷。一個接著一個，電火將窗戶外面照得亮堂堂的，趙書記的老婆躺在床上，瞪大了眼睛，‘我家趙大現在出去，外面不是很兇險嗎？’她顯得很擔心。我正想寬慰她，這時，一個大雷響過，一個圓圓亮亮的火球從外面滾進了房間，趙書記的婆娘嚇得尖叫了一聲，跟著，一聲嘹亮的哭聲傳了出來。我還沒有給她接生，她，她就自己生了。我趕緊過去給孩子剪臍帶，又端來熱水給她洗，等忙過了，我抱起了孩子，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蓐在我的手上，我趕緊來看，原來，原來，”劉阿婆說不下去了，她的臉上又一次出現了那種驚恐的表情。
“然後怎麽樣了？”趙蓧妍急切地問道。
“那孩子，那孩子有條尾巴，有兩寸多長，”劉阿婆渾身直打哆嗦。
“他，他是我爸色？”趙蓧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趙書記的老婆看到我臉上的表情古怪，連聲問怎麽了？我把孩子抱給她，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。‘是妖怪，它是妖怪？怎麽會這樣？’趙書記的老婆失聲地問道，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。許久，她又說道，‘劉纖紅，你把他抱出去丟掉，等會兒我家男人回來，你就說我生了個死嬰，孩子已經丟了。快，快去啊。’我不敢怠慢，把孩子抱了出去，外面電閃雷鳴的，就這樣把孩子丟了，他肯定是死。可是不丟，這事要被傳出去，大人估計都要受到連累。我狠了狠心，把孩子抱到了我自己家裏。那晚真怕人，我多少次看到電光就在我眼前，還有無窮無盡的雷聲就在我頭頂震響，我還是把孩子安全地送回到了家裏。我就這樣守著他，快天亮的時候，我用剪刀剪掉了他的尾巴，孩子痛得直叫喚。不過好在我是接生婆，知道怎麽止血，便替他把血給止住了。村子裏還有兩個沒斷奶的女人，我到她們那裏弄奶水餵他，這孩子終於活下來了。半個月後，大水湧進了村莊，趙書記被指抗洪不力，被逮捕槍決。我們全部移到了山上，他的老婆曾經來找過我一次，得知孩子沒死，她苦苦地笑了，‘謝謝你。給他取個名字，就叫子言吧。這是他爸爸在他出世前給他取的。’說著，她就從山下跳了下去，跳到了洪水裏。”劉阿婆說到這裏，長舒了一口氣。
“他真是我爸爸？後來呢？他怎麽離開這裏的？”趙蓧妍問道。
“我一個姑娘家，雖然替人家接生，可自己還沒有結婚，養一個孩子終究不成事。那時我父親還在世，他在趙子言一歲多的時候，就把趙子言帶出去了，送給了城裏的一戶人家。”劉阿婆解釋說道。
趙蓧妍點點頭，她向阿婆道了謝，順道往回走去。
父親居然是個怪胎，這讓趙蓧妍很驚訝。
劉阿婆看著她的背影，臉上浮現出一絲苦澀的笑容。等看不到趙蓧妍背影了，劉阿婆這才關上門，裏屋裏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，“你說得很好，總算把這事給圓了。不過，你犯了一個大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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